袁頌安專欄

袁頌安專欄 :《外交部劉聖人 ~ 劉宗翰大使》/  袁頌安

中國早年一向以「天朝上國」自居,周遭其他只是宗主國的一些臣屬藩邦,為了和他們交往,清廷皇太極在崇德三年(1638年)設立理藩院,和他們打交道。可是到了咸豐十年(1860年)英法聯軍之役之後,各國公使開始常駐北京,清廷於是設立「總理各國通商事務衙門」,作為應接的機構。後來依 恭親王奕訢之請,將「通商」二字刪去,擴大功能,改稱「總理各國事務衙門」,成了我國第一個正式的外交機構。民國成立,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在南京成立,臨時大總統 孫中山提名年僅31歲的 王寵惠出任「外交部總長」,於是我國外交部正式成立。

退休以後,我有幸和我國外交部和我素有很深淵源的的兩位退休了的部長: 程建人、歐鴻鍊以及陳錫燦、劉廷祖、孫大成 、陳連軍諸位大使,及多位各機構派外的精英,同住在新北市林口的大未來社區,大家成為「好厝邊」。我們常常一起,吃飯、唱歌、打球、打牌、旅遊,常相往來,談天說地,不時提及一些駐外及外交部的一些趣聞往事:
外交部有一位范道瞻人事處處長,國學淵博,觸機測字,十有八九應驗。外交部大使,有姓無名的「周君」,有名無姓的「國剛」。陳錫燦大使在任我國駐馬拉威特命全權大使仼內,和馬國簽訂技術暨職業訓練合作協定過程。劉廷祖大使在外貿協會任祕書長的作為以及深遠的影響。孫大成大使出任我國駐瓜地馬拉大使和瓜國總統、副總統、國會議員關係密切良好,不時應邀至瓜國各地訪問,馬英九總統笑語:「大成 你要競選瓜地馬拉總統嗎?」。陳連軍大使仼我國駐德代表處代表,和我們現在林口大未來社區管委會副主委劉文堂兄互動,推動僑務、慈善公益等各項活動。程部長在美國華府工作多年,中美外交的祕辛、雙橡園的傳説、故事 。我駐菲律賓最後一仼大使是劉鍇大使,斷交後繼仼的是劉宗翰代表,再由劉達人代表繼任,又由劉伯倫代表繼任,因此有所謂「菲律賓~四劉」之說。歐部長在各國擔任大使的往事、擔任部長「外交休兵 共創雙贏」的施政;由於主政者憂讒畏譏,進退失據,為了維護下屬,毅然請辭部長之職,以示政治風範 ⋯
我現在要談的是我出任外職,跟隨過的第一位館長老長官,外交部以及各界人士,人人崇敬的  ~ 「劉聖人 」劉宗翰大使。
外交部被大家公認的有兩位「劉聖人」,一位是劉達人大使,達人大使久聞其名,但是沒有追隨過。另外一位就是我出仼駐外公職的老長官,駐祕魯大使館的館長 ~ 劉宗翰大使。劉大使字伯申,1915年生,是遼寧雙山人。中央政治大學外交系畢業,他考進外交部,先後曾仼我國駐埃及大使館二祕、駐瓜地馬拉領事、駐泰國大使館參事、駐南非約翰內斯堡總領事、1967年出任我國駐祕魯大使館特任全權大使、中南美司司長、亞東太美洋司司長、僑委會副委員長、駐菲律賓代表、外交領事人員講習所主任。我考取了行政院專案「海外華文教師」後,由僑務委員會於1970年3月第一個外派到中南美洲最具歷史規模的僑校 ~「祕魯中華三民聯校」擔任中文部主任之職。3月19日凌晨5時許抵達祕魯首都利馬的 介休國際機場,一下飛機,第一個到停機坪接機的竟然是 劉大使,著實讓我嚇了一大跳。這就是 劉大使誠懇對待每一個人的作風,一個小小的華文教師,劉公竟然屈尊紆貴親自接機,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的責任有多重。心想一定要全心全力投入華文教育,絕對不能對不起國家、長官的期許。
劉宗翰大使在外交部素有「劉聖人」之譽,劉大使公忠體國,有為有守,而且智圓行方,真是口碑載道。當年 歐鴻鍊部長第一次外放,擔任我駐祕魯大使館三祕。他告訴我,早年由於我國公務員待遇菲薄,當 劉大使由南非約翰內斯堡總領事館總領事職,調回外交部,而其一女一子都在國外就學,學費、生活費用都極昂貴,劉大使只得向南非好友借貸。鴻鍊兄當時告訴我,數年來每個月, 劉大使匯款南非還債,最近才還清借款。而 劉公在南非離任返部時,僑領們非常不捨,大家集資送贈一顆南非鑽石以為紀念。劉大使盛情難卻,但是 劉大使認為如此重禮不能私有,呈繳了外交部。後來臺灣因為颱風造成了八七大水災,政府發行賑災彩券,即以此鑽石為頭獎奬品。由此可見 劉大使奉公守法,涓滴歸公的清亷作風,高尚的品格。平時在館內,劉公 一切公私分明,絕對不佔公家任何便宜。歐部長和我都深受  劉大使的影響,我倆以 劉公為做人處世的楷模。
我初到利馬,第二天起即由僑校董事會會長葉炳榮、董事黃亮傑、梁光原、繆凱東諸先生陪同,到各地拜訪僑領,為僑校募款,安排外埠暑期華文教學 ⋯ 聘請華文教師、改進華文教學內容、安排適當教學時數、大忙特忙。把一些在祕魯的華文教學心得、僑校學生的學習情況、畢業旅行、僑胞在祕魯的情況、祕魯的風土人情、印加文化 ⋯ 不時寫些文章,在當年的中央日報副刊上登載,頗得一些讀者喜愛,親友們的關注。劉大使對我工作的投入,很是滿意,一年後直接向僑委會行文,請求特別嘉獎。我離開台北時僑委會委員長是高信先生,經國先生出仼行政院長,僑委會已經改由 毛公松年擔任委員長。毛委員長接獲駐祕魯大使館的行文,隨即頒發獎狀,對我在祕魯華文教學給予肯定。1971年3月,未婚妻詹秀蘭由台北來到利馬,劉大使破例,特別把我倆的婚禮、婚宴酒會安排在大使官邸。並且由 劉公証婚,而且當年婚禮婚宴的總提調就是 歐鴻鍊部長,當地華文媒體,還大幅地報導這個特殊的婚禮。所以我倆至今仍然至為感謝 感恩!
1971年11月在我退出聯合國後,第一個宣布和中共建交的就是祕魯。隨後我國外交部宣布「中止」和祕魯的邦交,並指示 劉宗翰大使即刻降旗歸國。在祕魯工作,凡是持有外交護照、公務護照的使領館同仁、農技團、商務人員,全部離境回國或他調。劉大使含淚召集僅有持普通護照的中央通訊社特派員 王允昌、僑委會華文教師 袁頌安二人指示:「請你們二位留在祕魯,作為我國將來重返祕魯的種子 ⋯ 我們預訂了機票,二位一發現危險,即刻到鄰國避難 ⋯ 」,就這樣我們二人留在了祕魯。
深獲僑心的 劉大使離開,祕魯各界友人、僑領、僑胞、僑校師生、家長,二百多人手持我國國旗在機場送行。當僑校師生含淚高唱「送別」的離歌,劉大使伉儷淚流滿面,送行的多人飲泣 ,真情流露,太令人感動了。第二天祕魯中、西文報紙多有報導 ⋯ 此情此景,至今仍是我們終身難忘的經歷。
經過我們多年的努力,到了1978年終於獲得中祕兩國政府的默契,以中央通訊社駐中南美洲特派员王允昌、僑委會海外華文教師袁頌安、中國國民黨駐秘鲁總支部書記曹鉅聲三人為股東,成立了有部份外交特權的「遠東貿易中心」。由允昌兄為主任,國內外交部、國防部、經濟部、僑委會、新聞局派員配合,展開了中祕之間的實質關係,劉宗翰大使安排的種子終於發芽了。到了祕魯總統藤森執政,在公元1990年12月,由於劉佳豐大使的努力,中祕雙方關係更進一步。我國在祕魯成立了享有國際機構待遇的「駐祕魯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」,國人並獲得落地簽證的待遇,直至今日。而且至今祕魯我處同仁享受的外交特權待遇,是全中南美洲國家中,除了有邦交的駐巴拉圭使領舘外,待遇最優者。
劉大使回國後出任外交部司長之職,毛松年委員長瞭解 劉大使熟諳僑務工作,特別禮請 劉公出任僑委會副委員長。毛、劉二公對祕魯僑務、僑教情況十分瞭解,又特別調派海外華文教師沈傑爭兄夫婦,到祕魯中華三民聯校仼教,增加僑教人手。毛、劉二公特別指示三大任務給我:
一、進行訴訟力保「祕魯中華三民聯校」不被左派親共僑團人士掌控。
二、團結忠貞僑團退出「中華通惠總局」,另外組織「祕魯華僑總會」,全力擁護中華民國政府。三、盡力維護「中國國民黨駐祕魯總支部」,正常運作。
這三大艱難任務執行數年後,毛公親自訪問祕魯考察了解後,頗為滿意。因此 毛公更大力支持我在秘鲁的工作,僑委會深怕更換他人情況有變,這也是我在秘魯工作三十年没有調動的最大原因。
民進黨執政後不久,僑委會委員長張富美,在「XXX 雜誌」上,接受訪問,刊出一篇批評國民黨執政的僑委會,沒有真正執行輪調制度的不當 ⋯ 特別舉了「袁頌安」為例,張富美認為:「袁某因為有特殊關係,他哥哥是 袁頌西(曾任台大法學院院長、交通部次長、教育部次長、國立暨南國際大學第一任校長 ⋯ ),所以他有特權,居然派駐祕魯三十年之久,從來沒有調動 ⋯ 」。事實上我是經過行政院專案有近三千人參加考試,只錄取二十名 海外華文教師的情況下,錄取後被僑委會派往祕魯僑校工作的。後來因為特殊的情況,政府付於特殊任務,所以成了一個在祕魯工作了三十年,沒有調動的惟一一個僑務工作人員。和頌西家兄,一點關係都沒有,如今説出來,也無妨了!
劉宗翰大使在1972年出任僑務委員new會副委員長,後來又回到外交部。並在1975年由外交部派往菲律賓,出任 中華民國駐菲律賓馬尼拉太平洋文化經濟中心的代表,任滿返部,出任外交部「外交領事人員講習所」主任,直至退休。由於子女都在美國成家立業,劉大使晚年移居至洛杉磯,後來外交部一代「聖人」逝世於洛杉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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